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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楼】狼啸长空♧第八话《死间计划》(45-50)

【诚楼】【台丽】【然远】【狼人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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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快写完了【躺平

先把这一话放出来好了【可以狗带了

大概会在六十章左右完结,然而我最一开始预期是二十多章完结,我也是佩服自己、、、


--45--


  破晓,太阳才刚刚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一丝微红的光亮,圈圈艳丽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东方晕染开来,映照在云层,在风的舞动下,整片天空都在熊熊燃烧着。


  当早上太阳从东方升起,如果大气中水汽过多,只有红色,橙色,和黄色等长波可见光穿过大气,天空染上红橙色,形成朝霞。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暴风雨酝酿在这片随风飘摇的火焰中,夏天要到了。


  几声枪响从码头的方向传来,回荡在一片寂静的天空。


  76号黑色的车在发动机的声声噪音中嘶叫着冲过路面,路边的楼房中帘子都被层层拉得死死,人们窝在被子中尽力试图在纷乱的世道中缩在自己的一片小小天空里。


  未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天空中已经下起了小雨。云朵层层叠叠,倒不厚,只是天上阴阴一层,随着呜呜的风声在天空中像是羊群般被风追赶,时而在连绵的雨中露出一块块阳光普照的亮斑。


  明楼是海关署的署长,又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在海关发现了抗日分子,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关系。


  日本宪兵把阿诚拦在了门后,明楼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走了进去。他不用回头亦或是通过其他任何方式,他知道阿诚一定能看到他微微放得靠后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砰在一起圈成了一个圈。


  南田洋子死后,日本特高科的各项事务全部归到了藤田芳政手下。明楼调查过他,一个控制欲和全力欲望极强的人。对于他来说,南田洋子的死是丧失左膀右臂的悲痛,更是一个契机,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藤田芳政在明楼身边,对着耳机做了个“请”的动作。


  明楼微微弯腰颔首,按着日本人的规矩以示恭敬,他把耳机拿了起来,放到了耳边,随手翻起了手边的资料。


  林铮,工作二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疑似重庆分子。底下密密麻麻铺满的是76号所能调查到的所有他的行踪。他常去的地方,他经常拜访的人,从他家搜出的证物清单——这其中包括一个疑似密码本的胶卷,已经被送去检验。


  从耳机中传来的是汪曼春好听却透着一股阴毒意味的嗓音:“毒蝎?你和他什么关系,你见过他吗?”


  粗重的喘息声从耳机对面传来。明楼颦着眉仔细听着耳机中的一举一动,看似完全忽视了藤田芳政从侧面投到他侧脸上的目光。


  明楼的注意力也确实不在藤田芳政身上。余光扫过,他身后站着的是一名他从未谋面过的日本兵,目不斜视地扛着枪像一尊雕像般稳稳站在藤田身侧,望着那扇门,让明楼觉得隐隐的眼熟。高木就站在门边守着门,一直紧紧盯着藤田,以防错过他的指令和暗示。


  耳机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耳机。


  顺着电线传过来的先是一声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的吸气声,夹杂着微不可查的呻吟,随后是一声发狂似的咆哮,沙哑,癫疯,伴随着肉体,金属,和木头椅子互相碰撞发出的闷响。


  声音狰狞而绝望:“是他放的炸药,是他!是他!”


  紧接着是几声大笑,第一声还苍凉悲怆,后来却愈发的苦涩和无奈,声音也小了下去,没有了声音,只剩下带着绝望的喘息。顺着电线,他听见对面传来的一声微不可查的悲鸣:“为什么……”


  明楼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是因为对方的“顽固不化”而无奈叹息。他问藤田:“这人怎么……用了吐真剂吗?”


  藤田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拿着耳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盯着明楼。他听见这话缓缓扭过头去,复又点点头:“是的,已经三针下去了。”


  “说出来,说出来你就会好受很多……”只要开口说了一句,哪怕是一句“我不会说的”,剩下的也便立即好办了许多,汪曼春循循善诱,“什么炸药?谁放的?毒蝎吗?”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汪曼春继续问道:“说啊,你不说我也帮不了你。”


  有敲门声从耳机里传来,明楼听见夜莺的声音。


  “汪处长。”


  明楼听见汪曼春蹬着高跟鞋离开的声音,又叹了口气,放下了耳机。藤田在他身边问他:“明长官,你怎么看?”


  明楼的眉毛皱得很紧,却是因为他放下耳机直腰的时候,从腰部传来的隐隐酸涩感。


  夜莺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经过了阿诚的身边。阿诚穿着棕色的薄大衣似乎是因为有些不耐烦而晃荡着,守在门口的日本宪兵站得直直的,两个人擦肩而过。


  汪曼春的审讯却在这时候有了大的进展。


  “你有个孩子吧。”汪曼春脸上挂着笑容,鲜红的嘴唇晃得徐铮的眼前全是鲜红的血色,大片大片地铺开来。他的大脑混沌而混乱,在药物的作用下,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释放出来张牙舞爪地控制着他的思绪。


  汪曼春接着说着:“你说,你一个重庆分子,为什么不把孩子接到重庆,反而要放到香港呢?”


  “别……不……”


  听着眼前人的回应,汪曼春的嘴边挂起了一丝冰冷而得意的笑容。她仿佛看到了胜利在望,紧追不舍:“为什么呢?”


  对方没有回答,喘息声急促起来,微微晃着脑袋。


  药物的作用是削弱防御,汪曼春依旧需要一个突破点让眼前的人彻底崩溃,这个人的突破点。她找到了,徐峥开始忆起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他欺上瞒下,只希望不把自己的妻子孩子送到重庆,像是人质一样被所谓“保护”起来。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定的信仰,没那么决绝。


  “毒蝎到底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声音凌厉起来。


  “我不知道……他炸了船……是他……”


  “炸船?”汪曼春想起前不久在黄浦江上爆炸的一艘船,眼珠子转了转,“所以你才要去海关署?你想去找他?”


  徐铮耷拉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血液顺着手指一滴滴滴落到地上,汪曼春反而不着急了起来。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传来,有些飘渺虚幻:“我不知道……”


  徐铮在这时痛苦的抬起头,他把头从一边转向一边,眼神没有焦距。汪曼春得意地笑了笑,他看了看那人脚下散落的空针管——这都是那吐真剂的功劳——不,这是她的功劳,吐真剂只是帮了些小忙而已。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汪曼春已经连脸上虚假的微笑都挂不住,她得意而骄傲,眼中带出了几分蔑视。


  “我只知道……他是毒蜂的徒弟。”徐铮憋了几秒,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嘶吼嚎叫,他冲着汪曼春发狂般地像是疯狗一样甚至看起来要去咬她,他挣扎着,又哭又笑:“我都说了!我已经全说了!你还要我怎样?你们除了钱还知道什么!我拼死拼活这么久,一条人命连一船货物都不值得吗!”


  他咆哮着挣扎,汪曼春极其厌恶地后退了两步,从鼻子中冷哼出声。


  与此同时,梁仲春正坐在他那间办公室里,斜着眼盯着眼前的貌不其扬的小侦听员:“不是,你什么时候,和阿诚关系那么好了?”


  “我以前就帮他传过一次信,您记得吗?”朱徽茵恭敬地站着,“这不都是从那次我不小心把您的电台找出来开始的吗?”


  原来阿诚竟然连汪曼春的人都能打点了——梁仲春恍然大悟,旋即又哼了声,还是觉得肉疼——整整七分利啊,怎么说也太黑了吧!



--46--


  青筋暴起,明台几乎要攥断椅子的把手。


  “为什么。”他问王天风,又像是在问自己。


  王天风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军统训练场阴暗的地下室里,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人还是明台时一样。他嘴角咧起的是诡异的笑:“跟着国民党没前途。”


  什么东西在明台的大脑中火辣辣的,疼得他眼泪几乎要下来。他几乎在咆哮:“那跟着日本人就有前途了吗?”


  “你的内容跑偏了。你看,你自己的情绪都已经率先已经失控,让对方掌控了主动权,又怎么可能从对方口中撬出你想要的信息?”王天风的声音缓慢而平静,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他是军校的教官,明台是天真活泼天资聪颖的小少爷,“你还是学不会,要把自己想想成一把武器,抛开所有一切作为人的情绪,直奔目标。”


  “别,别教我怎么做。”明台往后退。


  王天风答得利索应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我是你的老师。”


  这一句话几乎撕裂了明台的世界。他听见什么脆弱而美丽的东西坠落在地上,碎了满地。他绝望而悲恸,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我的老师是王天风!”

  “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


  王天风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王天风想,他大概真是疯得不够彻底,不然他为什么还会心痛,还有这种名叫悲伤的情绪。


  此时张立正拉着阿诚紧张地几乎是想要握着他的肩膀使劲地晃:“阿诚啊,这事明长官管不管啊?”


  阿诚微笑着,凑近去给张立点了根烟,用的是安抚的声音:“这抗日分子,不是你发现的吧?”


  对方眯起眼睛摇头。


  “那个抗日分子你之前见过吗?”


  张立看这阿诚,不说话。阿诚也不恼,接着问道:“这事归你管还是明长官管?”


  依旧没有回答,阿诚也压根没想过需要张立回答:“那你担心什么?”


  “倒也不是担心。”张立急得要跺脚,可是习惯了处事圆滑的他只是咬着阿诚给他点上的烟自己在心里拼命得着急,假作不经意地一边叹气一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是巧了,前一天晚上听那边出事了,我就估摸着万一这事牵连到海关署,就赶着半夜去处理‘那些’事情了。”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阿诚紧张起来,贴上去去追问。


  梁仲春带着76号的车朝着朱徽茵交给他那张的小纸条上某个地址飞奔,他得意地坐在车上,在心里骂汪曼春婊子。这人刚竟敢甩给他脸色看,你以为在76号只有你说了算?呵,日本人眼前的红人,顶个屁用。


  明台“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后背在颤抖。不,不止后背。他一点点顺着门滑下去,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于曼丽从房子尽头的房间里探出脑袋,她担忧地望了望明台,又忍不住去看明台背后的那扇门。


  明台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跌进那扇门里。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房间里传出的浓重腐烂的血腥味,令人作呕。那人颤颤巍巍地抬起眼去看明台,后者则跌坐在他的床边,靠在厚重的保险箱边上。


  “有烟么?”明台问。


  那人虚弱地笑:“你会抽?”


  明台不置可否。


  “在厨房的第一个抽屉里。”他声音虚浮,“给我也拿一根。”


  他说着又咳嗽起来。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要死的人了,抽一根也无所谓。”他闭上眼睛,“明堂哥,还有你,你们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救我,实在是不值得。”


  “凡是能冲上去、能散发出来的烟火,都是美丽的。”明台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他站在那里咀嚼了一下自己的那句话,摇摇晃晃地起身摸去厨房去找烟。这房子是这个人的,是当时他误打误撞在饭店帮忙救下的那个明堂的手下,共产国际的人,却因为伤势过重除非去正规医院,否则肯定没得救了。


  明台有点想不清楚为什么他宁愿选择躺在床上等死,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房子挺大,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藏在深深的弄堂里,想必这也曾是个不愁吃穿的主,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投身了抗日。他捏着眼原路返回,又坐在那保险箱边上。


  他的第一口烟被呛得够呛,咳得厉害。那个人眯着眼吸着烟,似乎能看见他在烟雾缭绕中笑。


  “有点舍不得这个房子。”那人的声音因为虚弱轻飘飘的,有些嘶哑,他强撑着说话,好像这样就能多留给这个世界一些什么,“曾经这里生活着一大家子人。”


  像是在回答和解释自己之前的话:“就剩我一个了。”


  于曼丽站在门外,有些不敢进去,她又忍不住去看那两扇门。一扇门里边是她求而不得的爱人,另一扇门里边的人是他的老师。


  自己对王天风是什么感情?于曼丽也说不清。那种关联很是微妙,王天风救了她,教导她,却又利用她。他对她残忍而冰冷,却又似乎从某些细节中能看到关切。


  有电话铃的声音响起来,于曼丽忍不住去敲自己身旁的门:“队长,明台。队长。”


  明台恍恍惚惚地站起来,烟掉在地上,他看着那个人手指中夹着的明明暗暗,燃烧着的烟头。那个人又虚弱地喘了一口气,他又一点点坐下去。


  明台呆滞地坐在原地,看着于曼丽冲进来接电话。


  “队长!”于曼丽脸色惨白,电话都没挂,“76号的人冲着咱们来了!”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一点表情波澜,他微微闭着眼,虚浮地抓着烟,看着明台和惶然的于曼丽。



--47--


  爆炸的声音冲破天空,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76号的特工惨叫着,身上的火焰让他们痛不欲生。后边有的人吓得连连后退,有的人上去帮那些身上着了火的人踩火。


  灰头土脸的。


  王天风被拉出来,还剩一口气。梁仲春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挥手没好气地吼:“爱咋地咋地!”


  路两边的人惊恐地想跑,却又比起大火更畏惧那些穿着制服的76号特工,他们畏缩地抱着自己家值钱的东西亦或是想要保护的人,不知所措。


  路上的人小声议论着:“这都是这个月第几起爆炸了?”


  于曼丽拽着明台跌跌撞撞地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还记得当时在饭店看见那人时他浑身可怖的伤痕,那人却丝毫不在意似的,虚弱地让他们快走。这次也是,他躺在床上动弹都十分费力,可那苍白却笑着的脸却深深印刻在了她心里,因为那样无力的一个人却似乎又比她坚定强大许多。他就那么躺在床上,什么也没留下,甚至没有一个名字能让她铭记,有的只有那指缝间的香烟燃烧着,一点一点燃烧着,不管不顾地发光。她开始感觉到心里的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敞开,她仿佛看见了那些曾经摆在她面前她却选择视而不见的东西。


  她想起明台说的话。


  信仰么?是信仰么?


  凌远和李熏然前脚刚刚消失在明楼的视线里,阿诚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风衣翻起一角,明楼知道他带来的是什么消息,焦急地想去核实,却又害怕听到事实真如他想的那般。


  明楼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那无论如何都会传递到自己这里的消息。阿诚低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大哥,王天风……”


  欲言又止。


  头疼袭来,明楼只能强装镇定的样子。他撑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坐在那张椅子上,动作僵硬。死间计划像是一曲死亡之舞,圆舞曲明快的节奏中杀机四起,优雅的外表遮掩不住浓重的血腥。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明楼的眉心。


  他惊讶地抬头去看,阿诚正半蹲在地上冲着他眨眼,眨巴眨巴,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奶狗,恨不得再在他裤子上蹭几下。


  明楼顿时连自己的手放在哪都忘了,还是阿诚把他的手牵起来:“大哥,阿诚在这呢。”


  什么酸楚的东西瞬间击中了明楼的心,他没用太大劲便把阿诚拉过来,揽着他的腰吻他。阿诚顺着明楼的动作,扶住椅子的扶手,把他划在自己的“领地范围”之内。


  王天风死了,他可以不死,又不得不死。他是战争的牺牲品,而毫无疑问的,王天风明白,却毫不犹豫,义无反顾。王天风说得对,他已经走得太远,太深了,他注定了不可能看得见光明——这一点,他自己比旁人看得更清。


  至于明楼,至于明诚。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去管那些光明,黑暗,血腥,陷阱。他们只需要知道,无论前路漫漫,是鲜花还是荆棘,他们都携手同行。


  乐曲已经完成了前奏,愈发慷慨激昂起来。弹奏者到底是他们还是命运,谁也说不清。就好像没人说得清,到底是他们改变了命运,还是命运成就了如今。


  忽的,流畅的琴曲中传来了一个错音。


  挨了一整天,回家的路上压抑而沉闷。至少明台现在还没事,他们倒是不用面对一个有家难回的局面。死间计划已经开局,再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这是一条用鲜血铺出的路,明楼仿佛还能感觉到手上的余温,就好像王天风还在握着他的手和他说——抗战必胜。


  “大哥,晚上想吃什么?”


  明楼被从恍惚的情绪中拽出来,阿诚在后视镜里撇着嘴:“大哥,想什么呢?”


  阿诚硬是从明楼没反应的反应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能叹口气,顺着明楼说着:“保险箱被炸开了,但里边的密码本放在盒子里没被损坏,76号的人清扫现场的时候发现的。”


  明楼依旧兴致缺缺,倒不是别的,只是这些东西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明台留下的那些痕迹张立回海关署清理走私痕迹的时候都给清理干净了,无论是徐铮还是76号都肯定发现不了。”阿诚低低解释着,“明台不会有事的。”


  阿诚一条条地述说着,随着明楼一点点闭上眼睛而放轻声音。一切都在顺着明楼的计划走,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楼醒的时候,明公馆已经到了。阿诚冲他眨眨眼,下车去给他开门。


  他走在明楼身后帮他拿着公文包。下了雨,又因为刚刚在车上睡着的缘故,明楼还是觉得有点冷,他裹了裹大衣。


  门开的时候,桂姨正站在楼梯上,应该是在往下走。明楼抬眼去看她,她的脚步随之一顿。


  “大少爷。”她笑得极其不自然,又把目光转向阿诚,唤了声,“阿诚。”


  阿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明楼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阿诚明白了明楼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去楼上看看刚刚桂姨在干什么。


  阿诚像是往常一样把明楼的公文包放好,然后一步步走上楼梯。他的嗅觉此刻不过之比普通人再灵敏那么一点,却还是能捕捉到桂姨的气味。大概这个气味于他来说太过深刻了吧。


  野兽的直觉使然,阿诚鬼使神差地冲着明台的房间走去,他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一根棉线。有人来过这里。


  桂姨。她进来过。


  视线扫过整个房间。书桌下的抽屉因为被慌忙间大力关上,弹开了一些。阿诚心一沉,冷着脸走过去打开抽屉。


  这是……明台怎么还没扔?!


  眼前赫然躺着的,是一张海军俱乐部的手绘图纸。



--48--


  阿诚倒是没料到桂姨会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阿诚手里还僵僵地拿着那份手绘的平面图,没来得及放下。


  桂姨见他手里拿着那份地图盯着他的样子,倒是也被吓了一跳。两个人彼此有点楞柯柯地对视了那么几秒,桂姨倒是先开口了。


  她听起来小心翼翼的:“阿诚啊,你这是,你这是在干什么?”


  桂姨一边说着一边蹑手蹑脚地朝着阿诚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诚不大自然地把图纸叠了叠,收到口袋里,反问桂姨:“你怎么来了?”


  “我……”桂姨愣了一下,小心地用手蹭了蹭灰色衣服的边角,偷偷用眼睛去瞄阿诚已经收好的图纸。阿诚掩饰都不带掩饰地把那图纸用力往口袋里又塞了塞,冷冷地看着桂姨。


  桂姨连忙解释:“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吗?”


  鬼才信。阿诚心里想着,不屑地抿了抿上唇,他推开桂姨就要走出明台的房间,正如他所料般被桂姨拦了下来:“哎,阿诚……你这,你这怎么直接从小少爷的抽屉里偷东西啊?”


  “偷?”阿诚冷笑了一声,把图纸又从口袋里拿出来,在桂姨眼前一晃,“这本就是我的。”


  “那……”桂姨傻了一下,她拽住抬脚又要走的阿诚,怯生生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在小少爷抽屉里啊?”


  阿诚停了下来,像是在思索一样拧了拧眉头:“不是我出的主意,我想他大概是为了,嗯……我也不清楚不清楚——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说罢狠狠瞪了眼桂姨,一把推开她便想要走。他想着桂姨大概还会接着来试探他,他那时候便可以利索应道地去编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他有一些金钱交易,再什么时候给自己的银行账户上从突然存一大笔钱来坐实这场根本不存在的交易。他一直披着“贪财”的外衣,又是一副急需钱脱离明家的样子,日本人和汪曼春从这一点上看不出一点破绽,就算他们再怎么要找他算账,危险也不会牵连到明楼身上——毕竟明大少爷并不缺这点钱,非要冒着险做这种交易。


  然而桂姨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思考,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人早已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女朋友”Susan联系到了一起。而他口里那个晦暗不明的“他”自然而然地被桂姨想成了“她”。


  肯定是阿诚那个女朋友——桂姨是这么想的——要通知汪曼春好好查一查她!


  翌日。


  阿诚在驾驶座上看着正前方,缓缓说着关于那天在天地大酒店的最后的一些消息。明楼侧着身子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盯着阿诚的眼睛。


  阿诚被盯得莫名的心虚,他移开的目光又聚焦在明楼衬衫腰部的位置凹下去的那一块。一个好看的弧。


  阿诚看得有些心猿意马,语速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明楼知道他在看什么,趁着他语句中间的缝隙轻轻地咳嗽一声,稍微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狼……”明楼一点点重复了一下,抬起头去,“只有一只?”


  阿诚的眼睛里闪过了十足十的呆愣,他略有些讷讷地告诉他:“我没问起这事……”


  明楼去看了看阿诚。这可不是阿诚的脾性,要是放在以往,出了这种事情就算对方有心瞒他阿诚也会非把事情差个一清二楚才向他汇报。所以阿诚是在避讳他的家人吗?为什么?阿诚可不是那种矫情到会觉得自己和他们有来往就是背叛明家的人。


  他在抗拒什么?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难答,可又不难答。明楼隐隐能猜到一些。


  阿诚看见明楼这一眼,赶紧继续道:“不过,狼以群作战,要是还有其他的狼在上海那日没理由不来支援,熏然他们也就没那容易逃了。倒是Susan跟我提起过,那个生化学家是日本专研究狼人的,之前他们曾经试图进入过法国,去和德国人合作,所以这次好像是熏然和咱们那个法国邻居一起去的。Susan本来是负责放风的,我一叫她她怕有事,所以也才能来的那么快。本来是没事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一只日本狼来。”


  明楼不置可否地挑眉。这事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昨天他才刚刚和李熏然还有凌远坐下来面对面好好地谈一谈,倒是阿诚跑去张立那里套话,直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才堪堪结束。


  明楼没有向阿诚解释的习惯。阿诚想要知道的,只要他问了,明楼就答,不能回答的他也会挑明,从不多说一句原因,因为阿诚明白。明楼觉得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解释,他和阿诚之间更不需要,就如同他们之间水到渠成的爱情,谁都没多说一句话。昨天他和那两位谈的那些事情,明楼也没有专门去和阿诚好好说一说。他们都累了,在外边披上伪装和面具,因为家里的一个桂姨甚至不能在黑夜中相拥着入睡。


  阿诚看着明楼的反应,眼神里似乎欲言又止了一下。他缓缓地对明楼说:“大哥,明台当时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去过海军俱乐部查看地形嘛,他画了一张那里的平面地图。”


  明楼却深深皱起了眉头:“他还没解决掉?”


  看,就是这样默契。


  阿诚冲明楼点了点头,补充道:“被桂姨看见了,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只能昨天晚上就处理,把嫌疑从明台身上转移开了。”


  “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先说?”明楼嘴上批评抱怨着,一颗吊起来的心却又缓缓往下沉了下去,只是那颗心还没来得及重重落回胸膛,明楼就已经察觉了不对,他猛然抬起头去问阿诚:“你转移到谁身上去了?!”


  阿诚沉默了一下。


  明楼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张了张嘴,却只是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说话!”


  “我自己。”阿诚咬着牙,“大哥,明台现在绝对不能被捕,他一旦哪一句话说错,就立刻会被人察觉的。我伪造成我和别人有金钱上的来往来交易消息,就算这样不成我还有一层隐藏的身份,大不了就是最后落到凌远哥手里成为研究对象,都是自己人还有活路。”


  明楼听那句“凌远哥”听得怎么听怎么别扭,他气得不行,几乎要叫停阿诚的车然后跟他打一架了,却最终等圆眼睛咬着牙吼了句:“你……”


  阿诚也沉默下去,他也自知做了“错事”。沉默的同时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白色如同纱状的情绪飘荡在心底。


  用他来换明台。这似乎……阿诚眨着眼睛想着,这应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但是看看明楼的反应,他又似乎猜错了。


  阿诚的脑子里一时间有点乱,他看着路的脑子有点迷糊,眼前也有点聚焦不准。他用力这里眨眼,重新看清路的时候对着来往的行人用力按了按喇叭。


  他隔着车窗玻璃隐隐听见一个贴着车走的人一边偷偷看了眼车身,一边和身边的人低低地说着:“急着去投胎。”


  阿诚苦笑。可不是嘛。


  从倒后镜望过去,明楼正扶着额头,眉心挤出了道道沟壑。阿诚突然就想回过身去,用力抚平那里的皱纹。


  “对不起,大哥……”他低低地说着。


  明楼半晌才把自己从头疼中拽出,抬起头去瞪着倒后镜里的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疲惫:“以后我不想再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知道了。”阿诚的声音很轻。



--49--


  梁仲春看起来心情很好,虽然他昨天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收获也很大。不想汪曼春,这女人昨天可是栽了个大跟头在自己身上。他看见汪曼春倒霉,自然心情好的不得了。


  就连明楼率先把目光落到他身上示意他先汇报的时候,他都显得昂首挺胸起来,小胡子地下掩盖着看时刻准备好戏的微笑:“昨天我们接到线报,毒蜂被抗日分子劫走后藏在了千爱路边弄堂里的一个小院,我们到的时候抗日分子见逃不了便点燃了火药。我们在那里发现了毒蜂和一个呗藏在保险柜里的胶卷,疑似是第三战区密码本,已经送去特高科检验了。”


  明楼立刻抬眼:“你发现的东西,为什么要送到特高科去检验?”


  梁仲春前一秒还在得意,这下被明楼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赶紧推诿罪状到明楼也不可能去当面对质的日本人身上:“这,这是藤田长官的命令,在下倒是也想留住这,可是……”


  “行行行了。”明楼不耐烦地摆手,赶紧让梁仲春闭嘴,示意看起来有点脸色不太好的汪曼春。


  汪曼春犹豫了半天,开口说着:“师哥……”


  明楼挑眉,汪曼春连忙改口叫他“明长官”。梁仲春其实倒是真想体会一把先是冷笑一声然后替她把那些话说出来的快感,不过这姓汪的和姓明的藕断丝连,他退而求其次,站在汪曼春旁边看着这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女人憋着脸硬往外说她的糟心事也倒是大快其心:“是这样的,明长官。徐峥……他,今天凌晨自杀了。”


  明楼浑身一震,他震惊地抬头看向汪曼春,直接站了起来:“什么?自杀了?他还能自杀了?”


  “他,报告明长官,徐峥藏了一片刀片在衣领里,我们没有搜出来,这个是我们的失误。”汪曼春沮丧又愤怒,要强地不肯说,却又不得不说,“我昨天以他的家人孩子相逼,一直到很晚,希望,希望这个人能回头是岸,没想到今天凌晨他便吞刀自杀了。”


  她急切地补充:“我是好意!我希望他能不在歪路上继续走下去,所以急了一点,没想到这人,他……”


  明楼一点点缓缓坐下去,像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一样。事实上,他也真的有点吃惊。徐峥此人明楼调查过,当年加入军统便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在内,当他发现这人偷偷将妻子孩子安置在香港而不是送往重庆的时候,便更觉得徐峥从骨子里便不是利落狠戾的人,叛变的可能性很大。这也是明楼但是选了这个人做替补的原因——既然这人回到重庆也是死路一条,还有可能在述职的路上叛变,不如就设个局,也让这人死得有意义些。无论他叛变与否,亦或是熬不过76号的刑讯死在那里,他都有办法把死间计划继续下去。


  这人竟然自杀了。


  明楼抬起头,对汪曼春问道:“那他临死前又说些什么吗?”


  汪曼春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又很快补充道:“不过有一点……”她说着瞥了一眼梁仲春,把后者瞥得有些莫名,“据说毒蜂死之前还交代了一点事情。”


  梁仲春满脸“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的惊悚。


  汪曼春证过头来,立正好跟明楼大声说道:“毒蜂死之前说出了一个影楼的位置,是军统上海站的其中一个联络站。”


  梁仲春目瞪口呆,就连明楼的动作都是一顿。


  与此同时,Susan正缓缓地通过从法租界到日占区的那道关卡。她和明楼的约定,她有一点没有和明楼说明白,恐怕明楼也不太懂。她来自法国的狼群,不可能在中国呆太久。此刻需要杀的人已经死了,她该随着自己的同伴回到那片她更为熟悉的土地上了。


  可是没办法啊,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失去过一次,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曾经跪在自己的爱人身边慢慢帮他合上那双已经再没了往日光彩的黄色眼睛。犹太人按理来说不应与外族通婚,可是她喜欢他啊,所以她背井离乡,从德国一路脱离了自己的狼群,跑来法国。这样的事情她做过一次,那再做一次又怎么样呢?


  她抬起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说不上熟悉的身影。可是从那个女人身上,她能闻见熟悉的味道。是明家。


  Susan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阿诚。”明楼叫出这个名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头去看那双眼睛,“徐峥自杀了。”


  阿诚伸出去试探茶杯温度的手顿了顿。


  明楼和阿诚都是对的。徐峥一生优柔寡断,甚至没有他远在香港的妻子硬气。他就像是在乱世里被命运和世道卷着走的无数小人物,没有明楼那么坚定的信仰,没有王天风那么决绝的勇气,没有于曼丽那么尖锐的过去,也没有明诚那么让他毫不犹豫永不背叛的理由。阿诚甚至想过,像是徐峥这样的人,能被冠以“战士”这两个字的称号吗?


  似乎现在,徐峥用生命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给他一个答案。


  没有人知道他最终选择自杀的理由,也许只是单纯的试图不负家亦不负国,但至少他选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试着一往无前一回,这样也许他的孩子在和别人谈起他的父亲的时候,可以骄傲地告诉他们:“我的爸爸是个抗日者,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他的明楼是战士,徐峥这样的人,也是战士——战士的日常生活,是并不全部可歌可泣的,然而又无不和可歌可泣相关联,这才是实际上的战士。


  他呢?那他呢?


  可阿诚只是点点头,对着明楼说道:“那我去给毒蝎小组发电。”他顿了顿,问明楼,“是让于曼丽来执行?”


  “让他们自己决定。”明楼愣了一下,去看阿诚,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他看着阿诚退出自己的办公室,自己又一点点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电话铃这样突兀地响了起来。不是内线。


  明楼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站在自己的桌前接起了电话。


  “明楼大哥,是我。”



--50--


  明家小少爷订婚的那天,达官显贵不多,但都是明家的世交或是程家的亲戚。明台有点恍惚。他时不时地望向门口,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的订婚宴少了点什么,少了太多了——眼前的宾客少了太多他想邀请的人,身旁的女人也不是他爱的女人。


  明台笑得甜蜜,心里却有些恍恍惚惚。他爱谁呢?爱谁呢——他爱于曼丽吗?


 此时此刻的郭骑云不敢和女朋友光明正大地出入饭店,他翻墙去了她们家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一点也不好吃,有的太咸,小白菜也没洗太干净,甚至还有的没熟。她家的小丫鬟翻着白眼偷偷嘟囔:“小姐,您怎么还吃的那么开心呀?男人就是没用!”


  只有于曼丽一个,她独自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明台订婚了,郭骑云则有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女朋友,她呢?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而已。


  她想起那封电报的内容,又想起明台曾经和她提到过的,她在明家人的身上,在那间破旧屋子和将死之人眼睛里看到的那样东西。


  也许……她还有信仰?


  于曼丽独自一个人站在街道上抬起头去看天边朵朵洁白的云,有些惘然。她停了很久,很久。


  阿诚从门后走来,明楼正背对着他看着欢笑一片的花园内,明台和程锦云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他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天会为了任务假结婚,和别人甜言蜜语,甚至上床……


  “大哥。”


  阿诚像是知道明楼在想什么一般握住了明楼的手。


  明楼重重地回握了回去。


  “阿诚……”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阿诚抬起头,平静的眸子里有的只有全心托付的信任。明楼偷瞥花园里的人说说笑笑,抓紧时间迅速在阿诚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缓缓开口,告诉他那个女孩那日无意中听到的话,和他们——或者说她的决定。


  Susan扣了扣门,然后迈进了那间破破烂烂的屋子。她四处张望,微微仰起头去呼吸空气。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呼吸这种空气了。那日她们的头狼和李熏然一起去天地大酒店围杀许乐山,突如其来的一只北海道狼让他们猝不及防。如果不是阿诚把她叫过去,在外围放哨的她恐怕也没能那么快进到酒店里。


  那只狼跑了,却无疑是个隐患,尤其他见过李熏然,而现在这人即将赶赴日本。


  Susan那日无意间撞破了桂姨和汪曼春之后,她几乎是瞬间就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她苦笑了一下,这个任务只能她来担,不然还能有谁呢?在这张巨大的人际关系网中,她是最轻最小的那一块,所以她也是把所有一切连接起来的那一块。


  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不会为了爱人丢下家人的,她做决定的时候轻率又任性。不管Susan自己想承认与否,她这一生都活的自私又畏缩,总是做错误的选择,也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她坚持的那些自以为重要的东西也许根本不那么重要。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


  于曼丽的脚步已经愈发急促起来,她的步伐沉重,快乐,却又坚定。她在街道上快速走着,朝着影楼的方向,也是夕阳西下的方向。不过没关系呀,她知道,明天早晨的时候,太阳就会从她背后的方向冉冉升起。


  死间计划的巨幕至此,彻底拉开。


  阿诚轻轻一点点把脑袋搁在明楼的肩膀上,只是缓了缓。他知道自己不能悲伤,更不能脆弱,因为他还需要帮他大哥去分担这些情绪,怎么能自己先倒下?


  “大哥。”他轻轻在明楼耳边叫了一声。


  明楼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诚突然开始憎恶起自己的没用来。他不想变得平凡了,他想变得强大起来,他想念自己敏锐的听觉和嗅觉,爆发力和破坏力。他知道当时的自己仅仅是自己不到半数的实力,如果能变得强大,他说不上保护自己的爱人,但至少能多为他分担一片天地。


  当这一切从内心深处的抵触变成了渴望,有什么东西正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扎根,发芽,肆意滋长。


  阿诚又闷闷地叫了一声:“大哥。”


  明楼轻轻地接到:“嗯。”


  其实阿诚很想说一句“不要离开我”,可他也清楚自己这句话有多不现实。他偷偷在明楼的气味最浓重的颈侧上用力嗅了嗅然后拱了一下。


  明楼被这个小动物一般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他抬手在人脑后打了一下:“想什么样子。”


  阿诚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明楼那里起来。


  当汪曼春踏进那个破旧的小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她只能嗅见浓重的血腥味。她莫名有些不安的感受,却也只能迈开腿朝着屋内走去。


  她才一推开门,腥浓的血液已经淌到了她的脚边,她才皱了一下眉头,一抬头却连抬脚躲过那缓缓流淌的血液都已经忘了。


  所有的尸体都是脖子的大动脉上被硬生生扯开一样大敞着,血液因为动脉的高血压而喷溅得到处都是,整件破烂的小屋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有十分激烈的打斗痕迹,埋伏在此的76号特工眼睛睁得大大的,尽是狰狞的恐惧,尸体被堆成及腰的小山。


  只有桂姨躺在一边,她是脖子被扭断的。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还噙着一点点笑,显然是死的时候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汪曼春机械地迈进这间屋子,左右看去,四个血写的大字瞬间便映入眼帘。


  还我山河。


TBC------------

狼啸长空♧第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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